企业出海：东南亚投资系列（二）以泰国、越南、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为投资视角

前言

东南亚地区因其战略位置、丰富的自然资源、年轻的劳动力市场以及快速增长的消费市场，正逐渐成为全球投资者关注的热点。在本系列的第一部分中，我们讨论了出海目的地的选择、出海架构的搭建、离岸地的选择以及ODI备案的重要性。本文将深入分析泰国、越南、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这四个东南亚重点投资经济体的投资环境，包括投资概况、投资要求、优惠政策、产业限制、劳动用工政策风险以及整体的营商环境等关键信息。

图一：2023年部分东盟国家的经济发展概况

投资概况

泰国——以制造业为主

从投资产业的分布来看，近五年来中国对泰国投资最多的是金属制品、机械和运输设备类产业。泰国作为全球第二大空调制造中心，吸引了美的、海尔等企业投资布局。海尔泰国空调工厂2009年投产运营，已经成为年产量百万套，集研发、制造、出口于一体的空调制造中心。美的集团在泰国合共布局了四个生产基地，形成从上游核心部件到下游家电产品的垂直一体化产业链。电动汽车产业领域，2023年上半年，中国品牌已占据了泰国电动汽车销量的80%。截至2022年，长城、上汽、比亚迪、哪吒、奇瑞等中国车企均已宣布，已经或拟在泰国建厂，并积极布局新能源汽车赛道。

越南——以电子产品为主

越南以低廉的人力资源成本、稳定的政府政策和规模较大的本地市场吸引了大量外国资本，形成以劳动密集型传统制造业和消费电子为双核心的产业集群。得益于临近中国和劳动力工资较低，中国纺织服装产能向越南转移，主要为纺纱、面料和成衣制作。全球鞋类产业链的一部分正逐渐从中国向越南转移，中资企业华利、裕元和丰泰，作为耐克的供应商之一，在产能布局方面，呈现出明显的向越南转移的趋势。消费电子方面，中国“果链”企业为规避贸易风险，将组装、包装等低附加值环节迁移到越南。

马来西亚——以服务业为主

马来西亚着力形成消费电子、半导体封装等高端制造业部分环节的产业集群。截至2022年，中国内地和中国香港对马来西亚投资以服务业为主，其次为加工制造业，加工制造业重点集中于电子、能源、化工以及交通设备等行业。马来西亚的华裔较多，语言以华语为主，整体人口素质偏高，对中国品牌的认可度也相对较高，因此吸引了快递、电商、手机、汽车等领域的中国品牌在马投资建厂。马来西亚的制造业FDI主要流入电气设、运输设备和其他制造业。中企如苏州固锝、通富微电、华天科技已在马来西亚投资布局封测厂。隆基绿能2016年涉足马来西亚，先后布局光伏硅棒、硅片、电池片与组件制造。汽车产业方面，吉利、长安汽车等国内车企和零部件企业也纷纷在马来西亚布局。

印度尼西亚——以矿产为主

印度尼西亚的自然资源丰富，拥有包括镍、锂、铜、锡、金、银等重要的金属矿产，不少中国企业在印度尼西亚投资金属矿产并布局加工业务。印尼是全球最大的镍矿主产国，产量达到100万吨，占全球镍矿产量的37%，中资企业积极投资镍矿资源下游产业，并打通了从红土镍矿到新能源原料的通道，让印尼深度参与全球不锈钢和新能源产业链。尤其是新能源汽车行业，上汽通用五菱、奇瑞、东风小康等中国车企相继宣布在印尼投资布局。

投资要求

对于投资者而言，近几年泰国、越南、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四国的投资环境和政策要求各有其独特的特点和挑战。理解每个国家在政策要求、主管部门、投资形式、设立流程和注意事项上的差异，可以帮助投资者更好地适应和选择适合的投资目标国。

图二：泰国、越南、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四国投资要求对比表

投资优惠政策

在2023-2024年期间，泰国、越南、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四国在外商投资方面出台了具有本国特色的激励政策。这些国家通过多样化的投资激励措施、市场准入政策以及税收优惠，吸引了全球投资者的目光。尽管各国政策在具体内容上略有差异，但总体趋势是为外商创造更为开放和友好的投资环境，以促进经济发展。

泰国——泰国在2023年推出了一项新的五年投资促进战略（2023-2027年），重点吸引先进技术和上游产业的投资。泰国政府减少了四个主要投资项目的进口关税，并为外国纳税人提供个人所得税豁免。此外，泰国的产业政策也与其泰国4.0战略和东部经济走廊计划相符合，这些政策为希望进入泰国的外国投资者提供了方向性支持。

越南——根据2023年的东盟投资政策报告，越南对外资市场准入采取了自由化的措施。特别是，越南对在2020年投资法下的外资市场准入限制清单进行了开放，这包括全面对外资开放保险市场。越南的政策主要集中在提升对外资的吸引力，通过减少限制和提供新的投资领域来促进投资。

马来西亚——马来西亚对外商投资提供了一系列优惠政策。马来西亚与中国的长期外交关系强化了双方的经贸往来。马来西亚政府为具备新兴工业地位的企业提供为期五年的所得税部分减免，仅需就其法定收入的30%征收所得税。此外，马来西亚的再投资补贴鼓励通过现代化或产品多元化实施的制造业和农业企业进行额外投资。

印度尼西亚——2020年颁布实施的《综合法》对多领域的政策进行了大规模改革，简化了流程，减少了繁琐的规章制度。印尼政府提供了一系列税收优惠政策以吸引各类投资者，譬如企业所得税优惠（对于特定行业的投资者，例如基础设施、能源和旅游业，赋予企业所得税减免或豁免）、VAT免税政策（对某些进口设备和原材料免征增值税，以刺激生产领域的投资）等。为加强国际间的资本流动，印度尼西亚逐步更新和签署多项双边和多边投资协定，包括与多个东南亚及其他经济体的投资保护协定，以提供更多的法律保障和便利条件。

由上可知，泰国注重科技导向的投资，越南则侧重于市场准入的自由化，马来西亚继续强化其税收优势和双边协定，而印度尼西亚则通过优化投资环境进一步提升其全球投资地位。尽管四国的政策各有侧重，但共同点是在为外国投资者提供更大便利及经济效益，提高国家竞争力方面下了功夫，显示了强烈的开放态度。

产业限制

在国际投资环境中，各国通常通过法律法规来明确外资市场准入和行业限制。四国产业限制分别概括如下：

越南重点支持高新技术、辅助工业和可再生能源等领域的投资，显示出其发展现代产业和绿色经济的雄心。然而，越南对房地产和金融服务等行业实施一定的限制政策。根据最新版《投资法》，越南实行负面清单制度，禁止外商投资于25个特定行业，并对59个行业设有市场准入的限制条件。此外，某些特定的外商服务业类投资项目还需要符合最低投资额及本地股东要求，这有助于保障本地经济利益。

泰国通过投资促进发展委员会（BOI），积极鼓励外资进入生物技术、先进制造和数字经济等领域，显示出其向高科技及创新领域转型的战略意图。但与此同时，泰国严格限制外资进入媒体、农业、渔业等领域，以保护文化主权及确保食品安全。

马来西亚在电子电气、医疗器械和航空航天等高附加值产业上给予了大量政策支持和鼓励，这反映了其对高技术产业的追求。然而，对于石油天然气上游产业和电信等行业，政府实施严格的准入管制，以保障其战略性资源和信息安全。

印尼致力于吸引制造业、基础设施和旅游业的投资，显示了其推动经济多元化的努力。不过，印尼对采矿、银行和保险等行业实施了外资持股比例限制，旨在保护国家资源和金融体系的稳定。

值得注意的是，各国普遍鼓励投资于高科技、新能源和环保等产业，以促进可持续发展和经济转型。同时，对国防、公共安全和传媒等敏感行业，各国普遍实行严格的外资限制甚至禁止外资进入，以维护国家安全和主权。此外，部分国家还针对特定产业设立了最低投资额或本地股东要求，以确保外资对当地经济的贡献和本地利益的互惠。这些限制措施反映了各国在吸引外资时力求平衡促进经济发展与维护国家利益之间的关系。了解各国的法律环境和产业政策，对投资者来说是制定投资策略的重要依据。

劳动用工政策及风险

泰国、越南、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这四个国家在劳动用工政策上各有特点，同时也存在一些共性。在法律保护方面，泰国的劳动法比较详尽，覆盖面广；越南的劳动法强调社会保险体系；马来西亚的法规比较分散，但制度比较完善；而印度尼西亚的法律体系相对完整，但实践中有一些不透明和不合理的现象。在用工风险上，四个国家都存在法律实施和监管上的挑战，这可能导致劳资纠纷的增加。

泰国

首先来看泰国，泰国目前实施的《劳动保护法》明确了雇主和雇员的权利及义务，包括关于工资、雇佣关系解除和劳工福利等方面的最低标准。这一法律对雇员的权利给予了高度重视，例如解雇劳工需支付遣散费，女性生育可请产假等福利保障。

泰国企业用工风险主要表现在严格的劳动法保护和强大的工会组织。泰国《劳工保护法》对雇员的保护非常全面，若外方雇主未按本地法律规定及时支付工资和加班费，可能会引发工人罢工和诉讼。企业需确保合法合规，及时支付雇员的薪酬，建立有效的沟通机制，减少工会介入机会。

越南

越南在劳动用工政策中则特别重视社会保险问题。根据2014年《越南社会保险法》，外国劳动者需要参加社会保险，享受相应的福利待遇，包括疾病险、生育险等。这显示出越南在保证就业者基本社会保障方面的积极措施。

越南的用工风险主要体现于法律体系的快速变化和劳工的低成本优势。虽然此地劳动力成本较低，但汇率波动和法律法规的频繁变化都增加了企业用工的不确定性。因此，在越南开展投资时，企业应当密切跟踪法律与汇率的变化，通过合同锁定可能发生的风险并利用金融工具加以规避。

马来西亚

在马来西亚，虽然劳动法规较为分散，但其法律体系相对完善，《1955年雇佣法》（2023年修订）、《1967年劳资关系法》等提供了用工的结构性指导，能够较好地管理劳资关系。然而，马来西亚对外商的约束和限制较高，一些法规的不统一可能导致操作上的困难。

马来西亚的用工环境相对比较稳定，但也存在着某些风险，包括对外籍劳工的管理和需要严格遵守的本国劳工法律。此外，该国政府对外籍劳工有特定的雇佣和管理规定，企业应确保在雇佣外籍劳工时符合当地的法律要求，以防止潜在的法律风险。

印度尼西亚

印度尼西亚则是一个法律环境相对复杂的国家，其投资法律体系较为完整，但法规在透明性和可操作性上存在一些问题。这可能带来企业合规风险，加之政治和文化环境的影响，使得劳务输出和用工风险增加。

印度尼西亚的用工风险则集中在繁杂的劳工法和强烈的本土保护主义。虽然印度尼西亚对外商投资持开放态度，但其劳工法规定苛严，企业在雇佣外籍劳工时需要得到严格的审批。对于外商，印度尼西亚可能在雇佣阶段要求更高的本地员工比例，以促进本土就业。企业必须确保遵从所有法律规定，并对本地员工提供合理的工作条件和福利。

从用工风险的角度总结一下，泰国的高维权意识的劳工和强大工会力量可能成为企业的挑战，而复杂的法律环境使得越南可能出现劳动合同履行不力的问题。马来西亚法律制度相对稳定，但对外商投资者的约束需要注意；而印度尼西亚在法律实施中的不透明性和不一致性都可能引发法律争端。

总体而言，了解和遵循这些国家各自的法律制度和文化背景，对于降低用工风险至关重要。企业在这些国家开展业务时，应当深入了解东道国的法律规定以及文化习俗，充分预估可能的法律风险，建立详细的合规体系，以积极应对用工政策的挑战，从而最大限度地降低用工风险并实现投资目标。

整体营商环境

通过对前述四国的投资要求、产业限制和劳动用工的分析，可以看出泰国、越南、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都在积极吸引外商投资，同时现实政治、经济条件及其稳定性对外商投资决策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充分的尽调、研究及对其营商环境的整体把握，是投资活动成功的重要前提。以下请见对四国的投资评估和需要注意的事项：

图三：泰国、越南、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四国整体营商环境对比表

在进行投资决策时，企业应根据自身的行业特点、资源和能力，以及对风险的承受能力，综合考虑上述因素，以做出最合适的投资选择。同时，建议寻求专业的法律、财务和商业咨询，以确保投资决策的科学性和合理性。

结语

在选择投资的东南亚国家时，企业需要全面考虑当地的法律和制度环境，以及文化和经济的特点，而前述四国则以其不同的优势和挑战成为投资的重点国家。这些国家提供了吸引外资的政策好处，但同时也伴随着多样化的投资风险。因此，投资者在计划进行海外投资时，必须仔细评估这些国家的具体投资环境，制定针对性的风险管理策略以确保其投资的成功和持续性。

（注：本篇内容仅供交流探讨，不构成法律意见）